流水訴說著光陰的故事

  德濟門遺址是一個露天博物館,古城牆始建於宋朝,是古刺桐城的歷史遺跡,城牆已經灰飛煙滅,但古牆邊的壕溝依然流水潺潺,佇立岸邊我觸景生情,一幕幕往事不斷浮現在腦海。
  1966年初秋的校園落葉繽紛,我背上新書包,懷揣夢想走進振興小學的大門,開始了人生的知識旅程。振興小學位於泉州城南德濟門旁,前門在橫街,與萬壽路、公婆巷相聯。這是一所百年老校,辛亥革命初期,新思想和新學堂在全國不斷涌現,振興小學應運而生,校名有振興中華之意。振興小學還有優良的革命傳統,抗戰期間學校組織“抗戰巡回劇團”,“長虹抗敵劇社”,用戲劇、歌詠、演講的方式到市區與鄉村宣傳抗日救國。解放戰爭時期有的教師還加入地下黨組織,為泉州的解放立下汗馬功勞。
  學校“承啟樓”為兩層的鋼筋水泥建筑,樓上是高年級教室,樓下為低年級的,操場左邊一座兩層紅磚樓,是教師的辦公用房,紅磚廊柱上方由拱型相聯,顯得洋氣狀觀。一年級分為甲、乙、丙、丁四班,設有語文、算朮、音樂、體育四門課程。班上有三十多名同學,為了防止學生上課亂講話,實行男女混座,我坐第三排,體形胖力氣比較大,學習成績中上水平,在班裡屬強勢群體,常常惡作劇,有時在上課前把教室裡的掃帚、廢紙簍放在教室門上方,等同學開門後上面的東西掉在頭上,然後大家哄堂大笑。
  我的班主任陳祖望是語文老師,他出身名門,博學多才,祖父是清末舉人,學生成績如明顯下降,他便會開“小灶”,利用課余時間進行輔導。他是一位很負責任的教師,經常對學生進行心理輔導,對我的人生產生過重要的影響。陳老師有一個海歐牌雙鏡頭的膠卷照相機,他自已在家裡設置暗房沖洗膠卷,我們畢業時為同學們拍了許多生活照,可惜他患有嚴重的肺病,終身未娶,已過世多年了。
  小溪穿校而過,流入“新橋溪”,岸邊的大榕樹枝繁葉茂,成群的短嘴麻雀棲息在樹上,“嘰嘰喳喳”叫個不停,繁殖期小鳥會啄來小樹枝,慢慢疊成一個小窩,然後在窩裡下蛋,母鳥用自己的體溫孵化著。剛出生的小鳥很可憐,滿身通紅,我們稱之為“紅銅茶古”,需要母鳥的悉心照顧才能生存,有的學生偷偷爬到樹上掏鳥蛋,帶回家用炭火捂熟,當成零食。操場上幾棵桑樹樹冠豐滿,初夏時節一串串紫裡透紅的果子飽滿盈潤,放學後等同學們走完了,我在樹下摘果品嘗,即解渴又清甜。摘幾片桑葉放入泔水中,讓表皮慢慢腐爛,拿到清水中用牙刷刷掉殘渣,留下透明的葉脈,把葉脈拿去染色再系上紅絲線,就成了精美的書簽。
  學校上世紀六十年代培養出體壇名將蔡煥宗,從此學生的課外活動非常活躍,下課鐘聲敲響後,同學們迅速走出教室。沙坑裡玩騎兵戰特別有趣,我們找來柳樹條編成頭巾戴在頭上,兩人一組,一人當戰馬,另一人騎在其肩膀上當騎士,可以幾組同時出發,互相拉扯,力爭把對方拉下馬,獲勝者就成為王牌騎士。我們還在沙坑中挖一個洞,用樹枝橫放在洞口,蓋上舊報紙再鋪上沙子,不留痕跡,等有人陷入洞裡才暗自高興。有時沙子掉進內衣沒有察覺,到了晚上睡覺時掉在床上,往往被家長痛罵一頓。
  學校經常組織學生學工、學農,到“小車站”(今義全大廈一帶)附近的小池邊開辟菜園,種植小白菜、菠菜、芹菜等,定時澆水,還要從家裡挑糞便到田地施肥,成熟季節家裡的蔬菜就可以自給自足。我們還到防洪堤外的荒地裡釆摘何首烏、車前草、狗尾巴草、板藍根等中草藥交給學校。運輸總站派駐學校的“工宣隊”,定期到學校舉辦“憶苦思甜”大會,為了體會舊社會艱苦的生活,同學們到郊外挖野菜,在操場上架上一口大鍋,找來殘枝落葉當柴燒,沒有放油,沒下調料,有一次我吃了幾口,酸、苦、澀五味雜陳,實在咽不下去,便偷偷倒掉,後來被老師知道了,在班上被點名批評。我們還要到運輸總站學工,在維修車間裡下地溝給車子上牛油,車輛底盤的塵土常常掉在頭上,油污沾滿頭發,休息時要用肥皂洗很久才能干淨。有一次掛在學校樹上的大鐘不翼而飛,上課要敲時才發現,教師們急得團團轉,情急之下“工宣隊”找來一個汽車鋼圈,解決了這個燃眉之急。
  最期待的是“遠足”,後來改為“行軍”,一個學期一次,每次家長都准備碗糕、信杯餅、菜包、甘蔗等美食,并帶上一壺茶餅,在那個貧困的年代裡是一種特別的待遇。
  時光荏苒,小溪水依舊。振興小學在本世紀初城南改造中異地重建 ,并更名為鯉城實驗小學,花園般的新校舍,釆用閩南庭院式建筑,配備了現代化的教學設備,獲得多項全國性的獎牌,源源不斷培養出社會的優秀人才,成為泉州的一所百年名校。